心脏 八 （完结）
八、
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明楼已经缓过来不少，十分的清醒冷静，有条不紊向医生阐述着情况
“应该是伤口感染和受寒引起的高烧，背部伤口以擦伤为主，流血不多，但清理起来会十分麻烦。可能有点贫血，或者只是疲劳过度。不过之前错位的骨头还有缝合的伤口都又裂开了，需要重新手术，问题也不大……”
“难怪能撑到现在，简直是压着身体负荷底线在玩！”接应的医生是出了名的医术高明，也是出了名的暴脾气“最受不了你们这种病人！气都能气死！”
“麻烦您了……”
“行了别废话了，准备手术！”
一应衣物都已经废弃，阿诚听从医生的指示收拾好一切。
哪怕得到了不会有事的肯定答复，也依然觉得烦躁非常，根本无法安静的等待，纠结片刻，干脆一个电话打回了明家。
“喂？明台？是我。”
“阿诚哥？你打电话来了是不是已经见到大哥了？”
“他出门你知道！”明诚的声音骤然提高“你知道怎么不拦着他！他那一身伤简直是找死！”
明台被骂的一哆嗦，不免有些委屈 “可你不在谁拦得住他啊！我被揍得现在还没利索呢！…………大哥出事了？”
“又进手术室了……医生说不是什么大问题，就是回去要多养一段时间，切忌劳心劳力了……别和大姐说，这边一结束我们就回来，你机灵点。”
“好，我知道了，阿诚哥你放心，大姐我能稳住，你好好照顾大哥。”
“恩……就这样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
所幸是真的没有大碍，只是接连两次的折腾让明楼显得相当疲乏，眉宇间的深沉都更重了一分。
阿诚看了几眼在后座闭目养神的明楼，几次开口都咽了回去……让大哥先休息一下吧，回家了，什么话不能说呢？
趁着夜色回家，大姐和明台已经睡下了，轻手轻脚的两人回到房间，终于卸下一身疲惫。
阿诚接过大衣整理妥当，一杯温热的茶盏就递了过去——吩咐明台准备的桂圆枣仁汤，安神助眠，清香不腻。
“谢谢”明楼脸上的笑温柔了棱角，连灯光都映衬的更加柔和，他坐下，让雾气弥漫遮盖住神色“阿诚……你总是这样周到……而我，这次确实过于偏激了。”
“大哥？”
“本来是想赌一把，可是没想到会这样……不过你放心，我既然今天决定挑明，那这件事就过去了，从前也好以后也好，这件事的影子会一点都不存在。”
“大哥……”
虽然明楼没有完整说破，但阿城听懂了，大哥这是在告诉自己，从此以后，那份禁忌将不存于世，永无翻覆可能。谁都不会察觉出，明楼曾动过的心……包括甚至大哥自己。
他知道大哥做得到，毕竟，伪装，是他们最擅长的事了。只要自己配合，两个人还是铜墙铁壁坚不可摧，自己的生活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变化，只是大哥……会不会更加艰难？
明诚在此刻突然感受到了大哥当初的无奈，甚至感受到当下，明楼自内而外透漏的沉重不堪。想要反驳却无从开口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立场。只能不解的、迷茫的，看着明楼
“大哥……”
“好了，别瞎想了，早点回房休息吧……我也得好好养伤了。”
“是，大哥……”
阿诚的回答喉头发涩，明楼又何尝好过？
人体的极限被一次次挑战，加之心思重重，头痛欲裂的表情在阿诚关上门后再也掩藏不住。身体叫嚣着疲劳，大脑却无法入睡，无奈之下只好吞服了半片被明令禁止的安眠药剂，这才勉强入眠。
…………
半夜，整个明家都是一片寂静，有极轻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。一路蜿蜒到明楼屋前，门把手无声的转动，阿诚的身影悄然出现，借着淡淡的月光和对房间的熟悉，一路行至床前，
等到看清床头剩下的半片药片，眼神不觉晦涩的黯淡下去……轻手轻脚的坐到床边的椅子上，就这样安静地看着明楼出神。
他的眉头在睡梦中也是紧皱的，眼角的纹路依稀可见，虽然因为伤病而脸色苍白，但周身气度不减，依然是那个从小就给阿诚撑起一片天的大哥。
大哥说事情会过去，可是已经过不去了。两次的浴血，逼迫他看清，一次交谈，惹出彻夜难眠。这张网铺天盖地，网住心脏，无法逃脱了——也不想逃脱了。
手指不自觉慢慢挪了过去，搭上明楼的手腕，又一点一点的俯身，轻趴在自己胳膊上，蹭着柔软的床单，笑意爬上嘴角，简单明了的惬意。
所以当明楼凌晨醒来时，看到的就是趴在床边熟睡的阿诚。错愕一闪而过，很快就有些无可奈何……想叫醒他回房去睡，又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缠住，交握的姿势，压在脑袋下睡的正香。因为血液不通导致麻痹，一时竟没注意到。
信任依赖的姿态那样明显，无需更多的言语说明，就已经知晓。明楼的心跳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，满足从心底一点点胀大，慢慢溢出唇角，笑抚春柳，花开不灭。
“阿诚？阿诚？”
“恩……大哥？”
阿诚迷蒙的抬头，呆了几秒才清醒过来，一下反应过来还握着大哥的手，脸上就带出三分窘迫
“我怕大哥晚上病情反复……“
“恩？”
“……”
“好了，别守着了，趁这还早，好好到床上睡。”
“是，大哥。”
答应着阿诚就要起身，没料到趴了太久手脚都已经僵硬发麻，一个踉跄就又跌回椅子上，难言的尴尬。
“腿麻了？”
“是……”
“……你呀……直接上来不就好了。”
明楼挪了挪位子，有些哭笑不得，眼中七分了然三分调笑，其中温情缠绵，恨不得溺死人去
“不愿意和我挤吗？”
“不，不是……”
等看清大哥的表情，明白过来其中真正的意思，阿诚内心忽而轻松。这种不需多说就被懂得的默契，感觉太过良好。体温透过衣衫相互传递，让人心安。
阿诚觉得，虽然是自己妥协了，但似乎赚到的，也是自己。
“大哥？”
“恩？”
“恩……”
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对话让人想到阿诚刚来明家的时日，小小的尾巴总是紧跟着明楼，但凡感到紧张或者喜悦，就这样没头没尾的叫一声大哥，得到回应就作罢，仿佛只是在确认自己不是一个人了……
有些人就这如此，岁月洗礼也还是那个模样，就像有些感情，无论怎么视而不见，也总是不会磨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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